炮灰夫妻科举养家日常 第89节
按照闻渊的态度,在三个兄弟都有错、都想谋害兄弟的情况下,裴秋生只是将他塞进无人的客房这事,错处是最轻的。
他的世子之位并不会动摇。
而闻北坤则只是在裴秋生进来的时候看了看,后面便没再说话了。
他母亲许氏被休弃一事给他带来的打击实在太大,从此以后,他想再见许氏一面都极为困难,许氏将来在许府中的日子一定不好过。
而一直跟在许氏身边服侍的丫鬟青玉,今日也被父亲毫不留情地下令给杖毙了。许氏这次归家,连个熟悉她饮食起居的体己丫鬟都没有,说是孤苦伶仃并不为过。
他最开始,根本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。
如今在他看来,许氏之所以会做这一切,都是为了他。而且许氏一直到最后都在极力帮他撇清他与这件事的干系,一个人承担了所有,这让他格外愧疚。
因此他并没有力气去关心裴秋生为什么会跪在这里,更没什么心情。
于是,四个人都默默地跪在祠堂里,彼此再没说过一句话。
裴秋生傍晚过来的,没用晚膳,他在祠堂里同他们三人一直跪到了亥时。
亥时末,闻北城便将陈氏扶了起来,“母亲,我们时辰到了,可以回去了。”
闻北坤听到“母亲”两个字时眼睫颤了颤,而后一言不发地跟着起来了。
三人从下午跪到现在,膝盖酸胀无比不说,双腿也是僵直的,站起来的时候更是觉得从膝盖骨中传来一阵阵刺痛,稍微活动了下才堪堪能走路。
陈氏见裴秋生还没有起来的意思,不免问道,“我说世子,莫不是国公他没有跟你说跪到什么时辰,你要跪一夜?”
闻渊通常罚跪都是有个时限的,偶尔才会让人跪整夜。若是没让亥时回去的话,多半是要罚跪一夜的意思。
裴秋生没吭声。
陈氏忍不住奚落起来,“看样子,闻世子莫不是犯了比我们更严重的错?怎么,你在童试中作弊被人当场抓到了?”
除了这个,陈氏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事了,毕竟裴秋生就算落榜,闻渊也只会觉得情有可原,不会罚他的。
裴秋生闻言冷沉着看了她一眼,转瞬间又将眼神收了回来。
作弊?
这国公府里,真没几个人盼他点好的。
陈氏见他终于有了点反应,便以为自己很可能是猜中了,继续奚落道,“我说北轩啊,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学问学得迟些、学得慢些不要紧,这考试作弊可是品行不端,要不得的。”
裴秋生冷淡道,“姨娘几时听见我说童试作弊了,要不我去问问父亲,看看是我真的作弊了还是姨娘造的谣言?”
陈氏讨了个没趣,扭着腰走了。
第96章 树脂茶盘
裴秋生在祠堂跪了一整夜。
第二天一早, 闻渊在去上朝前,先来了祠堂一趟,见裴秋生还在那儿笔直地跪着, 不能说没有几分动容。
他走了进去, 问裴秋生道,“跪了一夜, 知错了吗?”
“孩儿见过父亲, ”裴秋生平静道, “顶撞父亲,是我不对, 但其他的,与父亲只是观念不同, 我没什么错。”
闻渊不悦道,“那你便接着跪着吧。”
闻渊走后, 随云便给裴秋生带来了洗漱用具和早膳。
随云一边将东西摆在地上一边问道, “公子怎么被罚跪在祠堂了?昨晚也不派人来说一声,我好给公子送点吃的。”
随云昨晚见裴秋生没回府, 还以为他送姜月回去的时候留宿在姜家了,因此也没想着去寻人。
要不是今天早上听陈氏院子里的人得意洋洋地议论,他都不知道裴秋生从昨儿傍晚到现在都一直在祠堂里跪着在,跪了一整夜。
裴秋生知道随云是好心,解释道, “昨晚陈氏、闻北城和闻北坤都在。”
他们都没吃, 他当着他们的面吃又不知道他会不会被传出什么不敬祖宗的话来。
亥时以后,夜已经深了, 他不想打扰随云他们,也就算了。
随云又忍不住问道, “公子是因为闻北城的事被罚跪了?这事本就是他们有错在先,怪不得公子。”
裴秋生摇了摇头道,“不是,是为了不想纳妾。”
随云顿时便明白了,自家公子是栽在姜姑娘这棵树上了,他只喜欢她一个,旁的女子他看都懒得看一眼,更别说纳妾,他叹道,“公子对姜姑娘可真好。”
裴秋生笑道,“等你有了喜欢的人,你就会明白的。”
谈情说爱是两个人的事,向来容不下第三个人。只有古代这样重视开枝散叶、传宗接代的腐朽观念才会衍生出三妻四妾这种东西来。
而在这样的观念支配下,成婚的理由大多不是两情相悦,而只是匆匆认识一眼,更在乎的是门当户对,又能有多少会获得幸福美满的爱情的。
随云闻言挠了挠头,不好意思地笑道,“公子就不要取笑我了。”
闻渊离开镇国公府时,时辰已经不早了,他匆忙收拾了一番便抓紧去上朝。
时值春季,朝会的时间一般是辰时。往常他都是提前一刻钟到殿里等着朝会,今日他在祠堂耽搁了些时间,到殿里时已经离辰时只剩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了。
想到自己这一路上赶路赶得着急忙慌,他心里对裴秋生又生出一分不满来,为了一个女子,搅得父子不睦,家宅不和,真是没个分寸。
可没想到的是,今日他前脚刚迈进大殿,后脚便有眼尖的大臣同他热情恭贺道,“镇国公您来了,恭喜恭喜啊!”
其他大臣顿时也注意到闻渊过来了,均是立马停下了正热闹的议论,纷纷贺喜道,“镇国公,恭喜恭喜!”
闻渊被一群人纷至沓来的贺喜弄得一头雾水,疑惑道,“谢谢各位同僚,只是不知道喜从何来?”
镇国公府昨日出的可都是丑事,众人难道没听说吗?如今来跟他贺喜是什么意思?贺喜他庶子和张家庶女的风流事?
天下能道喜的事情很多,但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好事。
譬如他的儿子被赐个婚,哪怕门不当户不对,众人面上都一定会是贺喜的。
他得赶紧问清楚,可千万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才好。
“怎么,你还不知道呢?!”以为大臣闻言意外道,“我还以为赵太傅已经先行通知你了呢!”
闻渊一听跟赵太傅有关系,依然没想到是什么喜事,于是连忙跟赵太傅请教道,“请问太傅,不知我有何喜事啊?”
赵太傅笑眯眯地摸着胡子跟众人解释道,“我昨日是跟钟大人喝茶聊天时说漏了嘴,他那个大嘴巴一下子就说出去了,镇国公昨日若是有事,不知道也不奇怪。”
钟大人是吏部侍郎,最是喜爱人才,好方便他任命选拔官员,因而他对科考的结果格外关心,还没公布正式结果之前便找赵太傅喝起了茶。
闻渊更是疑惑。
赵太傅笑道,“恭喜镇国公,您家世子童试得了第一名!”
闻渊闻言愣在原地,下一瞬便满眼都是喜色,“太傅,此话当真?!”
*
姜月昨晚从镇国公府回去后,或许是白天太过折腾,她还没来得及洗漱便坐在塌上歪着睡了过去。她醒来的时候不仅天黑了,鞋子也被脱掉了,身上也盖上了薄被。
想是姜氏帮她脱帮她盖的。
她轻轻推开屋门,闻氏正在厨房里做饭,她看见姜月出来了,忙笑道,“阿月睡醒了?晚饭我已经做好了,你快洗个手,我们开饭。”
姜月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头涌了出来。
她忍不住走进厨房,搂起姜氏的胳膊道,“阿娘,你累不累,我给你揉揉肩膀?”
姜氏嗔笑道,“我累什么,只做个饭也累吗?我现在不用卖货,只在家干些轻松简单的活,轻松得很。快,洗手拿筷子,吃饭了。”
“好,”姜月一边洗手一边笑道,“阿娘,你跟阿爹明天下午陪我去集市中心挑铺子吧。”
姜月如今手上存的钱,应该够她在集市上买一个相当不错的铺子了。
而且她先前挑了五个帮手,也是跟他们一起挤在现在这个小铺子里,其实早就不太能住的下了。
姜氏前阵子便听说姜月将买新铺子的银子凑齐了,不过集市的铺子都是上千两的,她以前想都不敢想,现在让她跟着挑她都有些胆怯。
“你跟你爹去就好了,集市中心的铺子那么贵,我怕我挑不好。”姜氏婉拒道。
姜月却含着笑坚持道,“阿娘不去怎么行?我们这次买了铺子,以后应该就长住在那儿了,这铺子一定要是阿娘喜欢的才行。”
“那成吧,左右也没什么事,我就跟着去一趟,”姜氏笑道。
第二天,姜月将昨天就准备送给封璟的茶盘装进提前准备好的木匣子里,让姜一和姜二抬着,一同去往封璟的茶楼。
先前她买下的四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都没什么正经名字,有叫狗蛋儿的,有叫捡狗,麻子的,姜月觉得都不好听,叫了一两个月也没法子习惯。
因而干脆按照年龄排序,给他们换了名字,分别叫姜一、姜二、姜三、姜四和姜五。
姜月觉得自己取的名字虽然也没有多好听,但好歹简洁大方,而且听起来像是一家的兄弟姐妹,叫起来也很亲切。
这新名字不仅姜月喜欢,他们五个也喜欢。
姜一年长些,姜二是男的,力气都大一些,这茶盘并不轻,因而姜月今日让他们俩跟着。
姜月同姜一和姜二来到清源茶楼,封璟和郑掌柜已经按照约定在茶楼雅间里等着了。
“姜姑娘,你终于来了,”封璟和颜悦色道。
姜月见封璟所在的雅间上还摆着原来的茶盘,开门见山道,“劳烦封公子将桌面上的茶盘收走,我将新的放上去。”
封璟身旁的郑掌柜连忙喊外面的小二将桌面清理好,给姜月带来的茶盘腾地方。
姜一和姜二在桌面被清理完毕后,就打开木匣子,将姜月新作的茶盘放了上去。
他们的动作格外小心翼翼,毕竟他们觉得手中的茶盘实在太过精美贵重,说实话,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,若是摔碎了,就算姜月不怪罪,他们自个儿都得心疼死。
封璟在看清茶盘的一瞬间,便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。
郑掌柜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。
只见桌面上的茶盘如同盛着一汪清澈泉水的深潭般,潭壁的鹅卵石五彩缤纷又带着薄薄的青苔,显得十分逼真。
而潭水中有一黄一红两条栩栩如生的鲤鱼,黄色明丽,红色明艳,鱼身后还带着水波纹,看起来就如同鲤鱼真的在鹅卵石水潭中游动一般。
而靠近水面的睡莲莲叶,则堪称是画龙点睛之笔,为这汪水潭增添了无数生机。
即使凑近看,都觉得真假难辨。
但封璟知道,他找姜月要的是用来装茶具和茶水发茶盘,这里面必然不是真的水。而茶盘里的鱼静止在那儿不往前游动,也必然不会是真的活鱼。
他忍不住,伸出手触了触“水面”,果然是坚硬的。
郑掌柜见封璟的手压在透明的茶盘上时并没有出现水痕,又想起之前姜姑娘让封璟采买树脂,顿时问道,“姜姑娘,这水莫不是树脂做的?”
姜月点点头,笑道,“郑掌柜聪明。”